小宇的閱讀筆記分享

書摘-後人類未來 基因工程的人性浩劫

1. 生技新未來

Ch3.快樂藥丸

政治正確的處方

神經藥物普及全美所顯示的是，三個強力的政治潮流會隨著基因工程重現:第一個是，一般人希望盡可能把自己的行為醫療化，藉以減少為自己的行為負責；第二個是，強大的經濟利益壓力推波助瀾；這利益團體包括社會服務提供者，如教師和醫師每每喜歡採取生物捷徑，而不願做複雜的行為調教，以及生產這類藥物的製藥公司；第三個潮流從凡事都想醫療化順流而來，亦即擴大治療領域，涵蓋更多的情況。假以時日，更廣大的社會自然會把這種情況視為合法的殘障條件，應受補償性的公共介入保障。

民主容易流於「多數暴政」，亦即以與論扼殺真正的多樣性和差異性。這就叫做政治正確。

所以，我們毋須等到人類基因工程實現，就可以預見一個我們有能力提升智力、記憶力、情緒敏感度和性能力，還能降低攻擊性，並以各種方式操控行為。這個問題已經跟這一代的精神藥物合流，必會隨著即將面世的新藥而更加鮮明浮現。

Ch4.延年益壽

長生不老藥

受分子生物學進展影響最鉅的領域之一是老人學，也就是研究老化的學問。目前在人為什麼會老化，乃至最後死亡的問題上諸說並陳，但對最終極的原因或機制迄無定論。演化生物學的理論大致主張，生物體老化和死亡乃是由於天擇的力量，鮮有獨厚以超過繁殖年齡的存活個體。某些基因容或有助於個體的繁殖能力，但會在生命後期功能失調。就演化生物學家而言，最大的奧妙不在於個體為什麼會死亡，而是譬如人類的女性何以在停經後會有這麼長的壽命。他們傾向於相信老化是大量基因互動所致，因此在延後死亡的問題上沒有基因捷徑可言。

另一派源出分子生物學的老化理論，所關切的是身體喪失機能而致死亡的細胞機制。人類細胞有兩種型態:一是卵子和精子內的生殖細胞，一是一百兆個左右構成身體其他部位的體細胞;所有的細胞都可經由細胞分裂來複製。

有好幾個理論可以說明這個「海弗利克極限」的存在，其中最主要論點，與細胞複製時所發生的隨機性基因損傷累積有關。每當細胞分裂時，抽菸、輻射等環境因素，以及習稱的自由羥基團(free fydroxyl radical)化學物質和細胞廢料，都有可能妨礙正確地把DNA複製到下一世代細胞。

另一個解釋「海弗利克極限」的理論與染色體端粒(telomere)，亦即附在染色體末端的非密碼型DNA質點有關。細胞分裂過程包括兩股DNA分子分離，並在子細胞內重組為完整的新複製分子，但細胞分裂一次，染色體端粒就會短少一些，到最後無法保護DNA末端，複製便戛然停止。

不受「海弗利克極限」影響的細胞有三大類:生殖細胞、癌細胞和某些型態的幹細胞。

透過一種稱為「無聲信息調節基因二號」(SIR2)的活動以限制酵素的卡路里，即可增長壽命。低卡路里的食物雖有抑制複製之虞，對無聲信息調節基因二號的機能運作卻是大有助益。餵食低卡路里食物的實驗室老鼠，何以比一般老鼠壽命長40%，由此便不難索解。

兩個世代後，第一和第三世界的分隔線，不只是收入和文化差異，年齡分布也息息相關。其中，歐洲、日本和北美部分地區的中間年齡層將近60歲，開發程度較低的鄰近諸國則大約只是20出頭而已。

新南北戰爭

屆時，世界極可能會南北涇渭分明，北方的政治取向由年長婦女定調，男方則是由「超勁爆憤怒青年」為主力。執行911攻擊的就是這種團體。基本事實之一可能就是，北方國家的人口同時萎縮及老化。

或許另一個更有可能會使兩大世界直接接觸的發展就是:移民。

就這些國家而言，人口年齡結構改變，再加上壽命增長推波助瀾，很可能成為社會衝突的根源。

老人歧視

世代交替之際往往就是政治變革時期。箇中原因倒是沒什麼奧妙:同一世代的人集體經驗相同。這種現象不僅見諸政治生活，也呈現在知識界。形成某一特定多數科學家和知識分子處事觀的基本「典範」(paradigm)的存續，如凱因斯主義和傅利曼主義不是一般人認為的純靠經驗證據，而是在於典範創立者的實體存在與否。只要他們仍高踞同濟年級制階級組織的首席，基本典範通常都幾近無法撼動。因此，平均壽命較長的社會在政治、社會和知識變革速度上，理所當然也較慢。

幹細胞研究或可找出生新身體部位的辦法。可是，若沒有平行治療阿茲海默症，這神奇新科技充其量只是讓更多人在植物般的狀態中多捱幾年而已。

現有的醫學科技只能讓人的肉體在生命品質大幅降低下活著，正是近年來協助自殺、安樂死和科沃基安之流的人物，一躍成為美國和世界各地公眾議題的原因。

Ch5. 基因工程革命

定做嬰兒之路

基因工程可以從體細胞基因治療和種繫工程這兩方面著手。由於體細胞療法只能改變體細胞的DNA，因此只能影響到接受治療的個人，但種繫工程則可以傳到後代，對治療糖尿病之類的遺傳系疾病無疑獨具吸引力。

不過，這種基因改造還有許多險阻須要克服。

第一個障礙純屬問題本身的複雜性。單一基因扮演生產許多蛋白質的角色，是以也具有多重功能。舉例來說，造成鐮狀細胞性貧血的對偶基因，也具有抗瘧疾作用，這是它常見於黑人身上的原因，因為他們系出非洲，而瘧疾正是非洲的主要疾病。基因可以比擬成一個生態系，每一部粉都可以影響到其他部分。

人類基因工程第二個障礙與人類實驗的道德相關。桃莉羊之前將近270宗失敗的嘗試，近30%一出生就帶有嚴重畸形。「非預期性後果法則」在此極為適用:影響某一特定疾病感染性的基因，可能有第二或第三層影響，在基因再改造時無法察覺，須待數年甚至一個世代之後才會顯露。

最後一個影響日後變更人性能力的限制與人口有關。

生技與人性之爭

多重作用的基因和基因互動極複雜，並不表示我們若不先徹底了解，基因工程便寸步難行;從來沒有哪種技術是用這種方法開發出來的。

藥理學上的常見情況是，往往好幾年仍無法察覺新藥的副作用，或推出時根本沒有預料到新藥與其他藥物或環境互動的情況。

定做嬰兒一開始必然是很昂貴，只是有錢人家的選擇，至於是否會變更便宜和風行一時，須視著床前診斷等技術降低成本曲線的技術而定。

不過，新醫療技術成為千百萬人的選擇，結果便產生人口級的影響，已有前例可循。只須看看當代亞洲結合廉價超音波掃描和易於墮胎的結果，造成性別比率明顯改變，便不難索解。

未來的第四個曲徑

新技術因長程後果而自行修正甚或放棄，在科技發展史中不乏其例。

生技發展的前三個階段—累積基因因果關係相關知識、神經藥理學和延長壽命。

Ch6.溫柔的優生學

在將來，新優生學會導致墮胎和棄置胚胎增加，雖是反墮胎者抗拒這種技術的理由，但其中並不限制他們的生育權。相反的，由於他們毋需再擔心不孕、先天缺陷和其他問題，生育選擇範圍反而可以明顯擴大。假以時日，隨著生育技術安全與效率提高，很可能不必拋棄或傷害胚胎。

政治正確與造化弄人

早在出生前就有性區別，男性與其他動物的大腦在子宮一接觸到胎兒睪丸酮，就開始「雄性化」進程。

芮默(David Reimer)的個案足可供日後生技引以為戒。芮默的父母由於愛子心切，以及兒子遭遇不幸後的無奈，同意讓他接受恐怖的治療，造成他們下半輩子後悔無已。曼尼則是出於科學的虛榮、野心和建立意識論點的欲望，以致忽視反面證據，做出直接危害患者利益的行為。

負向外部性

文化規範也會導致為人父母者做出傷害子女的抉擇，亞洲國家利用超音波掃描和墮胎來揀擇後代的性別，就是其中一例。

身高和智力高低的優勢是相對而不是絕對的，很多為人父母者為子女追求的利益，到頭來可能只是幻夢一場。人人都想有個聰明絕頂的孩子可以上哈佛，但擠身哈佛之爭卻是零和遊戲。

尊重自然

生態系環環相扣，天衣無縫，我們往往不瞭解箇中複雜程度，建個水庫或引進單種栽培植物，會破壞當地無形關係，乃至以完全無法預期的方式摧毀生態平衡。人性亦然。悲歎暴力和攻擊行為傾向，譴責幼年期的殺戮欲造成征服、決鬥等行為，在今天雖是政治正確，但這種性向其實有演化上的理由;人性善惡交織，複雜程度遠超過我們想像。

在演化史上，人類學習合作以利競爭，這也就是說，形成精密社會組織的認知與情緒等廣泛的人類特徵，乃是基於人群相互抗爭的事實，並不是為了對抗自然環境而生。人類競爭與合作的共生關係不僅在演化時期維持平衡，也見諸社會和個體之中。社會不面對競爭和挑戰，就會停滯和無法創新;太過合作和信賴別人的人，不啻使自己成為比較心狠的人的攻擊目標。家庭亦然。家庭是達成社會正義的主要障礙。這也是所有現代法治社會必須強化重重規範，禁止公共事務部門裙帶關係和徇私偏袒的關係。

功利主義的侷限

人們認為不管有什麼功利利益，有些事在道德面上是不對的。

人性與人對權利、正義與道德的觀念息息相關。

1. 生而為人

Ch7.神聖的人權

人性哲學

殺人所附帶的道德責難有極大部分歸因於人性中的死亡恐懼，在各人類社會間並沒有太大差異。

最早期的人性哲學解釋，出自柏拉圖【共和國】中蘇格拉底之口。蘇格拉底主張心靈(soul)可分成三部分:慾望部分的愛慾(eros)、精神或榮譽部分的氣魄(thymos)和理性部分的理智(nous)。

這三部分都不能簡約，而且在許多方面是不可替代的:愛欲或欲望告訴我要臨陣脫逃，回去與家人相聚，但氣魄或榮譽使我在擔心蒙羞之餘堅守陣地。不同的正義觀採擇心靈不同的部分，例如民主制度取欲望部分、貴族制度取精神部分。但由於這三部分複雜性極高，即便是最正義的城邦也有某一部分無法完全滿足，現實政治制度可望達成的，充其量只是一個近似的正義。

然而康德主張，我們應假設有真正的道德選擇和意志自由存在。就定義上來說，道德行為不可能是自然欲望或本能的結果，而是利基於唯有理性可以斷定是非的反自然欲望行為。根據他在【道德形而上學基礎】所說的，「除了善的意志(good will)之外，其實這世界，甚至在這世界之外所能想像的事，沒有一樣配稱為善。」

若干觀察家指出，康德倫理學與現在新教的人性觀之間之間頗有雷同之處。後者認為，人性具有無可救贖的罪惡，所以道德行為須是完全超越或壓抑自然欲望。亞里斯多德和和中古世紀湯瑪斯主義傳統(Thomistic Tradition)主張，美德建立在天性上，並加以擴而充之，天生可喜樂的事未必會和正確的事相互衝突，但在康德的倫理學裡，我們看到「善」即意志克服天性的觀念逐漸成形。

我(此書作者)認為，如此明顯地背離以人性為基礎的權利理論有很多瑕疵。

自然謬誤論的另一個說法:即便可以從自然中演繹出權利，但自然卻是暴力、攻擊、無情或冷漠，又該怎麼說呢?最起碼，人性是朝著競爭與合作、個人主義和社會性等背道而馳的方向發展，何以將某一特定的「自然」行為視為自然權利的基礎?

暴力與利得

殺人雖是普世皆有的現象，禁止殺人的法律或社會規範亦然。人類的靈長類表親也是如此。靈長類暴力包括人類暴力在內，基本上是較高社會層的合理行為，亦即圈內團體成員與外來團體較勁。戰士受到尊敬與光榮待遇，校園槍擊客則不然。遺憾的是，從非人的靈長類社會到狩獵採集社會，乃至當今社會，主要相互競奪支配權的男性團體，仍然是種族和宗派暴力的參與者。暴力或許是先性使然，但管制和疏通暴力同樣也是天性。此外，人性也可充當指南，告訴我們那些政治命令不可行。譬如說，充分了解當代近親選擇或內涵適合度理論的演進，即可預見共產主義因未能尊重人類偏袒親戚和私有財產的自然傾向，最後終會破產垮台。

近親選擇顯示，尊重個人自利和關照家人與朋友之餘，再關照半個地球外的陌生人的政治制度，比較安定、可行，也比較令人滿意。這也說明何以在二十一世紀伊始之際，全球各地多的是資本主義自由民主政體，而社會主義獨裁體制則是少之又少。

Ch8.人性浩劫

人性定義:人類典型行為與特徵的總和，源於遺傳而非環境因素。

「典型性」(typicality)是統計學上的人工物，所指涉的是近似於行為或特徵分布的中間值(median)。

我們的體型和外貌，乃至心理狀況和行為都是由環境所塑造，不是出自遺傳。即便是基因已改造為完全相同的老鼠，對環境中的毒素反應也大不相同;此外，雙胞胎的指紋也不可能完全相同。

因此，個人與環境的互動是從出生前即開始，而根據這種論點，我們通常歸諸為天生自然的特徵，其實是「複雜自然」，亦即與環境互動的結果。

從日後成為社會動物的原人社會，是經歷長時間才演化出天生的人類道德感，可見洛克狹義的白板論不無道理，我們的確不是生而具有抽象的道德觀念。然而，先天的情緒反應卻能以相當統一的方式，形成跨越物種的道德觀念。

很多動物的確擁有若干人類的重要特徵。(如黑猩猩的政治學、具幽默感的黑猩猩、會洗馬鈴薯和分大麥的獼猴、為喪子悲慟或看見屍首便感到驚恐的大象)人類常常語帶情感地提到「共通的人性」，他們所提到的實則往往是共通的獸性。

準此而言，我們傾向於賦予有知覺生物權利，正是由於牠們跟人類一樣，可以預期苦痛，有希望和恐懼。

CH.9 尊嚴至上

關鍵的X因素

要求平等承認所隱含的意義是，一個人的偶發或附帶特徵悉數遭剝奪之後，仍然有些基本的品質值得給予最起碼的尊重，此即所謂X因素。

膚色、長相、社會階級、財富、性別、文化背景乃至天生才能，都是出生背景的附帶因素，可以歸類為非基本特徵。我們根據這些次要特徵決定跟誰做朋友、婚嫁、做生意或在社交場合避不見面，但在政治場合上我們必須根據X因素，給於所有人平等的尊重。你可以煮、吃、折磨、奴役或熬煉沒有X因素的動物屍體，但若對人類依法炮製，就是犯了「反人性罪」。

對基督徒而言，X因素的答案很簡單:來自上帝。人既是依上帝的形象所造，自然擁有上帝部分的神聖尊嚴，使人類的受尊重程度高於其他自然創造物。

達爾文主義最根本的主張之一是，物種沒有本質。

亞里斯多德認為物種永恆，亦即我們所稱的「物種典型行為」幾近萬古不變;達爾文學說則主張行為會因應生物體與環境互動而做改變。物種的某一典型特徵代表該物種在演進期中某一特定時段的「快照」，在此之前和之後的型態必定是大不相同。

人類理性充滿情緒，而且其作用實際上是由後者所促成，與電腦理性大不相同。

我們要保護使其免受生技未來進展影響的究竟是什麼?

答案是，我們要保護自己完整的、演化而成的複雜本性，以及對抗自我修正的企圖，因為我們不願中斷人性和立基其上的人權統一性或連貫性。

沒有人會贊同人該受苦受難，但我們視為最崇高和最可敬的人類特質，往往跟我們遭遇、因應、克服和時時屈服於痛苦、苦難與死亡息息相關，少了這些人類的惡，就沒有同情、悲憫、勇氣、英雄氣概、團結或人格力量。不曾遭遇苦難或死亡的人則缺乏深度。可能把我們跟所有不管在世或已亡故的人類連接在一起的，正是體驗這些情緒的能力。